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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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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湛兮說自己要壓千鶴,蔡老板卻謹慎地表示得先看看是什麽打法,才能下註……

緊接著,他們議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那邊楊鑭忽然開口說:「久仰瑯玡雲氏千鶴公子大名,聽聞公子一手鐵骨扇出神入化,不知楊某今日可能有幸請教請教?」

此話一出,周遭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戰火仿佛一觸即發!

體感著周圍都是一股劈裏啪啦的火星味,湛兮吃葡萄吃得更加歡快了,甚至還給對面老神在在瞧著戰況變化的謝靈雲也遞過去幾個。

蔡老板更是直接坐直了身子,渾身上下猶如賭神降臨在身上一般嚴肅。

然而他們還沒打起來,主要是雲生月通體放松的氣場並未改變。

雲生月眉心微蹙,似乎不太理解楊鑭的做法和要求一般。

「不知楊公子此舉……是為何事?」雲生月溫和又不失堅定地反問了回去。

聞獅醒這才註意到楊鑭的存在,下意識地就準備裝死裝樹,但是低頭之後反應過來這楊公子剛剛說什麽來著?

是要找千鶴公子打架嗎?

一想到楊公子似乎是在邀請千鶴公子決鬥,聞獅醒就不裝死了,立即擡頭,準備開口制止。

但是聞獅醒還未出聲,卻被雲生月輕輕拉住了衣袖,雲生月溫柔又包容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於是,楊鑭眼睜睜地看著雲生月以那一種柔情似乎能化作流水一般涓涓流淌的眼神,含情脈脈地註視著聞獅醒,然後對自己說:「楊公子若當真是為了討教千鶴的本事,千鶴自然願意奉陪。但是楊公子若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千鶴不答應這樣的要求……」雲生月那如玉的臉上,溫和的笑意已經消失,徒留一片空白的冷漠,「楊公子,聞姑娘自有自己的主意與心意,此非你我二人決鬥的結果便能扭轉的,更何況,聞姑娘並不希望有人借著為了『她』的由頭,而去尋恤滋事。」

雲生月口口聲聲都是要「尊重」聞獅醒的個體意識,聞獅醒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忍不住淚眼汪汪地把雲生月望著。

楊鑭:「……」踏馬的,怎麽說呢,這廝說話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很氣人,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到反駁的話,讓他現在很頭疼。

湛兮看著聞獅醒那個表情,深覺辣眼睛。

這個「小白菜呀,地裏長呀」的淚眼汪汪的表情,就仿佛馬車上譚勇那該死的表情直接挪到了聞獅醒的臉上,辣眼!

觀摩許久的蔡老板,明悟了,他一個擊掌,興奮道:「很好!打嘴巴架是吧,我壓千鶴!一看那楊公子嘴皮子就不如千鶴這家夥利索!」

湛兮本來正在心裏嘎嘎直笑,心裏狂扁楊鑭,還囂張地罵著他:小綠茶,知道耿直boy的可怕了吧!尤其是雲生月這種掌握了「真誠必殺技」,有啥說啥的君子,真的就是綠茶克星!

但是聽了蔡老板的押註,湛兮就不高興了:「不行!你怎麽和我押同一個人?這樣哪裏來的賠付?你給我改,你押楊公子!」

「你當我傻呢,我就押千鶴,要不然……」蔡老板眼珠子一轉,落在了吃瓜不出聲的謝靈雲身上,「謝太師,您押楊公子吧,不然沒有賠付了。」

謝靈雲差點被葡萄嗆死,他那不昏花的老眼將湛兮和蔡老板望著,無奈唏噓:「……老夫的錢,也不是流水打來的呀。」

******

楊鑭本來多少是有些被那位「表裏不一」的千鶴公子的眼神,給整得心頭火起的了。

否則他也不會惱火沖動之下就邀請初次見面的人,一起討教討教武術的奧秘。

但是在吃瓜群眾湛兮和蔡老板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打起來!打起來!」「你押他」「不行,那肯定得輸」的叫囂聲中,那一股莫名其妙竄起來的火氣,又驟然消散了下去。

楊鑭變得無力。

楊鑭自己也不清楚,那驟然熄滅的怒火,究竟是因為不想讓那兩個當著他的面,拿他下註的討厭鬼得償所願,不想被別人如此看笑話,還是因為……他發現就算是「打起來」,他也不會贏。

是的,無論是哪個角度,哪種「打起來」,他都輸了。

情場的勝負,看得不是誰武功高,誰拳頭硬,只是看誰得了那位女郎的青睞。

很顯然,楊鑭輸了。

勝負的核心要義--聞姑娘,並不搭理他,卻是肉眼可見地看重雲生月。

而且,楊鑭還被人借著由頭又踩了他一通……

楊鑭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也許聞獅醒和其他女郎不一樣,她不喜歡男人說為了她而去競爭,理由是什麽楊鑭不理解,總之就是聞獅醒本人不喜歡這樣的事情,而他恰好提出了這樣的事,又被雲生月直接拆穿,於是雲生月得到了聞獅醒感動的小眼神。

楊鑭納悶極了,實話實說,他不一定是為了競爭某個姑娘的眼神而提出要和雲生月打架,他分明就是被雲生月那冰冷的眼神給挑釁到了……

但是現在再繼續解釋,似乎也並無什麽作用,楊鑭只能繼續納悶憋屈。

所以說,雲生月這種行為應該算什麽?

楊鑭頭疼啊,但是似乎也只能作罷了,一場眼不瞎的人都能輕易看出來的「不戰已敗」,若楊鑭還要執意繼續下去,只會徒添笑柄。

******

向來在溫柔小意的小寡婦群體中無往不利的楊鑭,今日接連受挫。

楊鑭向雲生月拱了拱手,態度平平地說了句:「既如此,那改日等千鶴公子狀態好了,再賜教吧!」

他還算是維持住了自己的體面地轉身離開。

湛兮摸著下巴:「唔--該說不說,這楊公子忍功倒是可以。」

從來都是少年意氣,尤其是楊鑭這個年齡段的,投胎技能又滿點了的,自己能力還能傲視群雄的……這樣的人,最是自負狂妄。

實話實說,楊鑭方才就是直接對雲生月動手,湛兮都能理解,畢竟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嘛--出生太好,成長至此,能力超群,委屈太少,情緒能隨意爆發的性情中人。

但是楊鑭沒有,這不能不讓湛兮高看楊鑭一眼,這等「忍功」,這等面子落地上被踩幾腳,最後還能維持自己的體面,禮貌告別的風度,也就朝堂上那些被地溝油浸泡十幾年的老油條身上能輕易看見。

「楊公子看著有其父風範。」謝靈雲也稱讚了一句。

但湛兮沒見過楊鑭他爹,不知道謝靈雲稱讚的是楊鑭的哪一個方面。

楊鑭走上前來,準備和湛兮行禮拜別,嗯……今天他雖然惱火,但是更多的是輸得莫名其妙。

他得回去再把今日之事好好覆盤幾遍,看看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還是說,聞姑娘就喜歡這種表裏不一、如後宅婦人那般使見不得人的小手段的公子?

楊鑭說要先回去,湛兮卻道:「不著急。」

謝靈雲也笑:「是啊,楊公子不必著急,日頭還曬,且坐下,共飲清茶。」

蔡老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選擇湊到湛兮的耳邊:「那我下的註呢,你給我賠錢?」

「我賠你的大頭鬼!」湛兮一巴掌把蔡老板呼開,「你看我長得像開元通寶不?」

蔡老板沒能及時躲開,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臉:「你居然一點也不收收力道,疼死我了!」

「收力道,打不醒你!」

******

楊鑭想要告辭離去,但未果,最後還是被湛兮留了下來。

「你自己想,是想不通的。」湛兮說。

楊鑭好脾氣地笑了笑:「小國舅怎麽知道我自己想就想不通呢?」

說實話,鴨鴨真的什麽都好,除了愛當鴨鴨……當然,當福利鴨鴨這種私人愛好要是沒有搞出摧毀大環境穩定的糟糕後果的話,也沒多大的問題。

湛兮嘆氣,其實好幾次他懟楊鑭的時候,心裏面都做好了楊鑭隨時翻臉的準備,結果楊鑭三十不到的年歲,有著五六十歲的官場老油條的寬宥和忍耐,始終沒翻臉不說,情緒還特穩定,還能始終笑臉相迎,絕!

克制是美德,但「克制」違背了生物的天性,但凡能克制原始獸性的人,都基本遠遠超越了尋常人。

但是往往是這類人,自我意識極為強烈,湛兮一方面欣慰於楊鑭的優秀與卓越,播州楊氏沒辜負大雍朝廷對他們的信任,但另一方面又憂愁這種家夥怕是不好扭轉他的想法……

比如叫他改邪歸正,別當福利鴨了,公糧還是繳納給自家明媒正娶的人生合作對象吧?

「楊公子,蒼鷹雖翺翔天際、搏擊蒼穹,但想必是不會理解鯨魚在深海之中,亦有一片廣袤無垠的世界的。」湛兮耐心地解釋,「這不是蒼鷹不如鯨魚,也不是鯨魚不如蒼鷹,這只是二者一則在生於天空,一則生於深海,生來殊途罷了。」

楊鑭沈默了一會兒:「殊途?」

似乎被這兩個字逗笑了,楊鑭笑盈盈地說:「小國舅上回才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倒是同一個意思。」

謝靈雲原本不準備介入年輕人的談話的,但看楊鑭似乎確實為此所困一般,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楊公子,你們播州楊氏,也曾有不少弟子聽老夫講學,老夫知你家學淵源,始終文武兼修,想必你聽過蜀中四大才女之一的卓文君?」謝靈雲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楊鑭的神色慎重了許多,向謝靈雲行了個大禮:「是,卑賤之人,還請太師賜教。」

謝靈雲搖了搖頭,眼神跳過了楊鑭,看向了遠處那私語著土地如何如何,不經意之間還能相視一笑的小兒女。

「楊公子,卓文君有詩《白頭吟》,詩中曰:『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謝靈雲慢條斯理地說著話。

楊鑭安靜又恭敬地聽著,眼神若有所思。

「卓文君要走的『道』是與這『一心人』白首不離,若『君有兩意』,不得『一心之人』,便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情願『相決絕』……」

「老夫知道,小醒是個特別的好姑娘,燦爛的像是六月天的日頭一樣,一家有女千家求,當如是!但是啊,很可惜,你楊公子不是能叫這樣的日頭升起來的六月天……」

「這不是你不夠好,不夠優秀,這只是因為你不是六月的天,六月的太陽有它的光彩,秋日的月亮也有它的動人之處。」

「正如老夫家金童子所說,鯨魚與蒼鷹並不互相理解,這是因為生來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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